隨著行駛在顛簸長路上的馬車,坐在華麗車廂中的粉髮少年任由身軀隨之一擺一晃。
「孩子,帶著一把劍的男孩,你說你叫……」
「畝,我叫畝,夫人。只有一個字應該很好記得啊?」
「喔呵呵,是、是,瞧我這記憶。你呢?美麗的小人兒?」
原本向窗外望去的雙眼隨著轉頭,輕輕的落在穿著雍容華貴、身上散發出一股刺鼻香水味的老婦人身上。粉髮少年露出柔軟的微笑,眼神真摯的說:「巳扇,美麗的姐姐,我是巳扇。」
至從上了馬車後,這已經是第三次向同一個人報上姓名了。滿意著貴婦人害羞輕笑的反應,巳扇不疾不徐的再次望向窗外,同樣也滿意著坐在身旁,有著一雙下垂眼的褐髮少年,臉上那露骨的驚訝表情。
如果那男孩沒有一直盯著自己,或許巳扇還能繼續為離家出走的後續作打算。
「怎麼了?」巳扇露出可愛的微笑,歪著頭問到。
「不,」從衣著上看不出來歷(一身便裝,腰間只配了一把簡單的長劍)的少年一臉認真,覺得理所當然的指著巳扇粉色的雙眼說:「覺得你的眼睛果然怪怪的,為什麼是美麗的姐姐呢?夫人明明都可以當祖母了。」
這句話的音量不大不小,但要讓一位慈眉善目的老奶奶聽得微微睜圓雙眼卻是剛剛好。
巳扇也同樣露出了驚訝的表情,看著眼前還露出「為什麼要說謊?」眼神的男孩。
他不懂對方是沒有常識還是禮貌,亦或是刻意拆他後台,巳扇替自己換上那完美可愛的笑容,隱藏起對對方的警戒心。
離開偏僻小村子後,巳扇走上大路時正好遇見這輛準備前往主城的馬車。馬車主人,也就是坐在對面有著一頭銀髮的貴婦人,看見巳扇獨自一人走在路上(當然,巳扇還用了在村裡常用的技倆——由下往上的楚楚可憐視線搭配感動人心的理由——「我想去主城看生重病的奶奶。」),便好心的讓他一起上車。比自己更早上車的畝似乎也是要去主城,也是同樣被好心的貴婦人請上車的。
如果沒有遇見這個好心的奶奶,他今晚可就要露宿街頭了啊!
「怎麼會呢。你分辨不出美的事物嗎?」巳扇笑容滿面的問道,再將問題拋回給不解風情的畝身上:「原來畝不覺得嗎?」
畝挑起粗眉,一雙應是慵懶的下垂眼卻有著令人肅然起敬的直率眼神。
「怎麼?」巳扇因為畝的挑眉而問。
「抱歉啊,是我誤會你了。」畝笑笑說著:「你的品味我管不著啦,但也不是批評,你高興就好。」
「嗯。」為什麼會誤會成這樣--巳扇勾著嘴角,困惑藏在彎起的眼角裡頭。
「唉、唉,你們是兄弟嗎?」突然,貴婦人又彎著笑眼開口,巳扇擺擺手,對婦人笑著搖了搖頭。
「不是,我今天第一次見到他呢。」巳扇乖巧的回答問題,但一旁的畝卻挑著眉,語氣認真的說:「噢!讓這個人當我的弟弟也不錯啊!這麼可愛。」
聽到畝的話,巳扇訝異的睜大雙眼,客套的感謝之詞正要從彎起的嘴角迸出的當下,畝隨後補上的話卻澆了他一桶冷水。
「但是我已經有這世界上最可愛的妹妹了,所以不需要。」
巳扇依然微笑著對畝輕輕點了下頭。
對於這個陌生的少年,已經在巳扇心裡印下滿滿「不知禮貌、人情世故的笨蛋」的壞印象。
看到畝想起妹妹時不禁露出的笑容,巳扇不感興趣的把視線轉回窗外。
不知何時,外頭的景色已是滿天星塵的夜色。
♦
家人——父親,和村裡的人一定在找自己了吧——說不後悔、不想家是騙人的。但是這次自己是絕對不會妥協,而且說到做到!只要不是當劍士,怎麼樣都行。究竟是和父親鬧脾氣,又或是真的想要為自己找尋夢想呢?少年賭氣的想法和不讓自己回頭的自尊心讓他早已分不清最初的目的。
巳扇從懷裡抽出一把紙扇,淡色的木頭手柄與點綴著粉色櫻花花瓣的扇面散發出一股優雅清香。那是已逝世的母親唯一留下的遺物,巳扇總是形影不離的帶著它。
粉髮少年白皙的臉蛋上多了層陰影,想起母親,就想起在十歲時,聽見村裡的婦人們討論著母親的死因。
——劍,在魔物襲擊村落的時候,被路見不平拔刀相助的劍士誤傷,一把精緻的銀色長劍刺中腹部,當場傷重不治。
胸口瞬間燃起一股怒火,讓巳扇難以呼吸。
都發生過這樣的事情了,母親怎麼可能還希望我當劍士。粉髮少年怒火中燒,絲毫沒有注意到漸漸瀰漫在窗外的濃霧。
突然馬車前發出一聲巨響,馬匹的鳴叫聲大聲而且淒厲,這才讓巳扇的注意力回到現實。
「喂!」身旁的畝抓緊巳扇瘦弱的臂膀,右手已經搭在自己的劍上隨時準備出鞘迎戰。
「怎麼了?」巳扇努力不讓自己的視線停在畝的劍上,畝十足劍士的模樣也讓他非常不悅。
但儘管再怎麼不願意讓畝護在身後,周遭的狀況還是讓巳扇馬上冷靜分析。
馬車靜止不動,窗外的黑色濃霧密得讓人看不見外面景色,而最令人納悶的是—--
「老奶奶呢?」不怪巳扇將表面功夫拋之腦後,因為原本應該坐在自己對面的貴婦人現在消失無蹤,柔軟的沙發椅上不見任何澎裙及豪華珠寶,這樣突然的變化讓少年忘了用笑容偽裝自己。
連那股惱人的刺鼻香水味也不見了,取而代之的竟是令人作嘔的腐臭味。
「憑空消失了。就在我的視線範圍裡,突然消失了。」
「……這是什麼惡作劇嗎?」巳扇覺得好笑的勾起嘴角,原來大城鎮的惡作劇方式這麼盛大嗎。
但畝卻沒有吐槽他的想法,只是粗魯的將巳扇擠到一旁,抬腳就是往門一陣猛踹。
而經過這一連串的大動作,馬車車廂劇烈搖晃,讓原本藏在椅子底下的駭人白骨滑了出來。
「呃!」巳扇嚇的往後縮起雙腳,深怕自己踢到那莫名的骨骸。不理畝對著車廂窗戶和門又拉又打,巳扇跪坐在椅子上,整個人小心翼翼的彎下腰查看白骨。
「這是幽靈馬車,專門載年輕少年少女去給惡魔享用的餐車。」停下動作的畝喘著氣,看著紋風不動的車門,決定用踹的不行,那就用砍的。重新站定位置後,拔出劍又是一陣奮鬥,然而門就像是被施了魔法絲毫不受損傷。
「餐車?」原本還以為畝說不定也是這場惡作劇的共犯,但當他曾經在書上看過的字眼清楚的發生在自己眼前,巳扇忍不住打個冷顫。
正想著自己一離家出走就碰上惡魔,真不知道是倒楣還是幸運的巳扇發現畝顫抖著肩膀,發出奇怪的聲音。
「畝?」
「噗、哈哈!」終於忍不住大笑出聲的畝雙手插腰,語氣興奮的大聲嚷著:「出發這麼久之後終於遇到危機了,哈哈!太好了,這就像是給勇者的挑戰啊!」
「太棒了,乾脆就這樣坐著等惡魔現身吧!可以的話你讓惡魔吃吃看,我也很想要試試看在危機時刻來個英雄救美噗、」畝的話鋒一轉,讓巳扇不顧場合的往臉頰送上一拳。
♦
「呃。」隨著一聲短促的呻吟,巳扇緩緩睜開了雙眼。
映入眼簾的是一片湛藍、浩瀚無際的藍天——天空?巳扇猛的坐起身,透過這個動作才讓他驚覺自己是躺在一片草地上的。
身上一襲和髮色相襯的粉色和服沾染上許多泥土,手腳也有許多擦傷,所以在馬車上遇襲不是做夢。
巳扇連忙低頭確認寶貴的扇子還在不在身上時,倒臥在不遠處的人影也正好掙扎的醒了過來。
「畝!」
「痛痛痛,喔,巳扇!」褐髮少年臉頰上有著明顯腫脹,身上也是多處傷口,看起來比巳扇還要狼狽。畝明顯不高興的指著自己的臉抱怨起:「你看,就你這傢伙打得最痛了。」
「不過真是太好了,你沒事。」畝坦率的說著,且真的為此鬆了口氣的模樣讓巳扇為之感動。
「你才是。」巳扇鬆下肩膀,但畝卻又煞風景的多說了幾句:「所以原來你有在修練拳術嗎?不過有能力就幫幫我開門嘛。」
巳扇無語的回了一個皮笑肉不笑的燦爛笑容。
在馬車上,巳扇送畝臉頰一拳那之後,發生了什麼事巳扇一點也想不起來,不可思議的是連畝都不記得了,就像是那段記憶片段完全被有心人一刀剪去。
而這片草原又是哪裡?他們已經被吃掉了嗎?
在他們兩人躺臥的地方附近不見任何那輛恐怖的馬車,在晴朗無雲的晴空下,像是未曾有過任何一絲詭譎的存在,這裡瀰漫著和平怡人的氣氛。
「咦?」——像是有意破壞兩人鬆懈的心情,在兩個少年面前突然浮出一串字。當兩人正納悶怎麼會有字能浮現在天空時,接下來出現的字句讓兩人都露出了驚恐的表情。
魔王:
哼哈哈哈哈!
你現在一定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對吧!
我就大發慈悲的告訴你!
你已經被我困在這個遊戲裡了!
「什麼?」巳扇不禁伸出手,想要確認字的真實性而觸碰,但字跡只是輕輕的消失在藍天裡。
「遊戲?遊戲裡是什麼意思?」畝也相同困惑,他目不轉睛的看著一個一個字母在空中浮現、排列,他認真的閱覽這個突如其來的訊息。
你以往的一切,無論是家人、朋友、情人,
甚至是學業、工作、使命,
全都會因此付諸流水!
絕望吧!對於你新的人生感到絕望吧!
對於自己以往的一切都已經不具意義這件事感到絕望吧!
但本王破例給你們一個希望吧!
想要離開這裡嗎?那就—--
「——『打敗我吧。』」巳扇愣愣的將無法理解的訊息脫口而出,但這樣也無法幫助他理解狀況。
太過突然,且太多不明的地方了。巳扇正想求助於畝時,一轉頭便看到畝的臉上掛著燦爛笑容,在馬車上的畝笑著要他被惡魔吃掉的模樣歷歷在目,這讓巳扇馬上自行了結不安和困惑。
「走吧。」畝明白一切似的站起身來,巳扇一秒回道:「不要。」
「這個世界需要勇者!」
「不要。」
「欸、等等你要去哪裡!啊,巳扇你看,這裡有好多熊娃娃!你不要走啊——」
仰望著藍天白雲,巳扇依然不懂這片天空和自己所熟悉的有哪裡不同,無視身後少年的鬼吼鬼叫,雖然沒有明確的目的地,但他還是一步一步的往前邁進,繼續著陌生的旅程。
♦ ♦ ♦
主角和同伴畝(?)終於來到遊戲世界裡了!!!(灑花)
關於畝,或許有人會有印象、是的,他就是那個在上一個企畫裡擔任NPC,不識相、KY的小男孩。
稍微年操一下之後放來這裡讓他和巳扇一起踏上旅程。
關於巳扇,其實原本是小畝的性轉(嗯!?)加個性相反,當巳扇表面工夫越是周道、小畝就越是要拆他台說實話,對小扇子來說是個非常麻煩的夥伴←
題外話,一邊寫著故事一邊猶豫著,果然還是有噗浪會方便一點……所以!巳扇與小畝的河道在這裡:( σ՞ਊ ՞)σ
再來是~畫了巳扇的表符,粉色一片真的是好可愛嗚嗚嗚(自己說)
雖然很可愛,但是一想到要再畫一組小畝的就……嗯……_:(´□`」 ∠):_